【《赎》番外】恕(下)


1.《赎》中大关被打漏后的视角,纯心理戏ooc预警!

2.这篇居然凑够了上下篇,我也是很服气我啰嗦的能力。

3.皮这下非常开心,嫌没虐够还想再尝试其他虐法的我求不被打。

4.欢迎勾搭,欢迎提意见,请相信作者跟大关同样软萌易推倒,当然智商另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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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《赎》番外】恕(上)


传言世界始于混沌,关宏峰就陷在混沌里,他不知道身处何方,不记得发生过什么,甚至没有自我的概念,时间在这里凝滞,有的只是永恒而纯粹的安宁。灵魂很轻,甚至比鹅毛还要飘忽许多,这种久违的轻松让他眷恋,甚至莫名地想要落泪,可是什么都没有。他听到无声的蠕动,像春泥下将要破土而出的幼芽,像羊水里婴儿细弱的心跳,但也只是仅此而已。

 

可听可感可触,唯独不必思虑,所以没有喜悦和寂寞,也不会有爱恨怨憎,就像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。关宏峰是向往绝对的简单与纯粹的,只是他在人世里见识过太多黑暗,终于也让黑暗扯下深渊,他知道自己的脚步越走越沉重,却只能走下去,直到每个呼吸都为负担。颠簸在拉着警报的押解车里时,他甚至觉得解脱,他想这辈子终于要结束了,那就放我走吧。

 

但是有人抓住了他,冥冥中关宏峰甚至无从确定,是不是当真有这样的力量拉扯着他,沉重得不容回绝,偏又温柔似润物无声。他觉得自己就像滴水,寻着本能向光明而温暖的虚空里蒸发,却被无形的包裹住,稳稳锁在压着千万吨海水的礁底。他听见来自人间的声音,急切而有序,可他不能思考更无法理解,那些交错的音色忽远忽近,像牵线风筝般飘忽不定:

 

“双向波200J除颤,胺碘酮300mg静注。”

“再次除颤,肾上腺素1mg静注。”

“心监无脉性电活动。”

“持续心肺复苏,血常规、凝血常规、生化六项、血气分析、心肌酶。”

“气管插管,VCV模式,氧浓度100%,呼吸频率10次/分,TV500ml,持续胸外按压。”

“心监出现室颤。”

“双向波200J除颤,胺碘酮300mg静注。”

“心律规则,颈动脉搏动恢复,脉搏72次/分,无自主呼吸,血压75/45mmHg。”

“终止按压,持续呼吸机通气,多巴胺静滴,准备ICU会诊,通知家属病危。”

 

声音还在有条不紊地响着,关宏峰下意识里觉得无比熟悉,却丝毫回忆不起来,他不想再思考任何东西,就像只断线的风筝,宁愿听天由命地飞翔或者坠落。那片宁静的混沌多么叫人沉溺,他想放纵自己睡去,可总有条无形的线缠绕着,细弱却百折不挠,密密匝匝地绞在心口,让那麻木已久的地方缓慢而真切地疼痛起来,再也不复轻盈,直往厚重的黄土上落。

 

关宏峰突然觉得委屈,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阻在胸口,涨得人亟不可待地想要发泄,然而又不能。思绪时断时续,他漂浮在混沌的边缘,听见有人远远呼喊,那声音执着地钻过密不透风的浓雾,如同飘摇的萤火,慢慢聚拢在手心里。于是他掬着那捧无形凑到耳边,像孩童虔诚地聆听海螺里的浪声,也终于听见那声音说:哥,你好好休息吧,别忘了醒过来。

 

然后混沌哗然散尽,他独自行走在白茫茫地雪野中,留下蜿蜒迤逦的脚印。关宏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,四周寂然如剔去声道的默片,唯独那熟悉的声音追在耳畔,声声句句或高或低地唤:哥,回来吧!他茫然地停下脚步,不记得那声音属于谁,甚至不确定那是在呼唤谁,却莫名流连,就如同毫无理由地相信再走下去,便会走进永无生息的虚无里。他再次听见那些嘈杂而有序的话语,听见夹杂其间的滴滴声变成刺耳的锐鸣。

 

有不同地声音跟着急促起来:“心监持续停顿,对光反应消失!”“肾上腺素1mg,每三分钟继续静推!”他已经听不清了,云端里洒下阳光,落在阒寂无声地雪原,他在那明亮温柔的光束中又看见伍玲玲的脸,她笑得宁静安详,向着自己伸出双手。心脏突然剧烈的抽痛起来,关宏峰的脚步终究没有迈出,他抬头仰望着那张脸说:对不起,我舍不得跟你走了。

 

灿亮的光芒已然将他笼罩,关宏峰抱着双膝徐徐坐下,望向那令人眩目的光明。伍玲玲终于没带他走,她就那样微笑着隐没在泼天的光华里,化作千万点金泥玉屑,纷纷扬扬地落进雪中。他忽然想起很多声音,操副烟嗓连声嚷着老关的,清亮亮跟在后面喊关老师的,各种声线叫关队的,还有那一句句唤得他舍不得离开的哥,间或夹两声跟着来劲似的咿呀奶声。

 

无数面孔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转过,终于停在那道被天光照亮的浅淡疤痕上。他想起来那弧度是自己亲手画上去的,也是自己亲眼看着那人拿刀刻下的,他知道所有的鲜血和眼泪,本来都不该出现在那张脸上。关宏峰近乎无意识地想,那人理应恨自己的,他终究只是想再看眼那人的笑容,可他记不起来了,就连那混沌中唤着他的声音,都逐渐模糊开去。

 

关宏峰突然觉得失落,从骨缝里渗出的寒意麻木着感官,他把头往臂弯里埋下去,像个孩子样嗫喏地念了句宏宇,然后揣着奢望侧耳去听,听见四下里安安静静,连句回声都没有。他茫然地想是啊,关宏宇怎么会在这里,自己已经足够幸运,有个血脉相连的兄弟,曾经多少次把他从黑暗里拉出来,可人不会总是幸运下去,终于身边只剩下他自己了。

 

雪地里冷得要命,可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,或许永远都走不出去,就好像那时候灭门案告结,没了拼命也要坚持下去的理由,他不知道还要再等什么。关宏峰想自己是真的贪心不足,明明心愿都偿了,该着他欠债还钱的时候,却还是舍不得想再多看看多留会儿。他缩在苍茫的天地间,到底还是照着心意小声地叫了句宏宇,然后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,从很远的地方细微却坚定地寻来,字字句句落在耳里:“哥,我在这儿,你瞧我带小饕餮来看你了。”

 

细腻的触感贴上来,软糯糯带着奶香,他听到婴儿柔嫩而有力的心跳,就在左胸的位置前,震得他几乎凉透的心脏也跟着迟缓地律动起来。他知道雪停了,阳光铺洒在白皑皑的积雪上,融出层晶莹剔透的细密水珠,有人间的声音传进来,头一次那么清晰而真实。他听见关宏宇附在耳边说:“哥,医生怕打扰你休息,催着我们出去呢。不过你别急,我不走的,就在外面陪你。”他听见房门开合,漏进周巡低了八度的小心翼翼的询问:“老关怎么样了?”

 

关宏峰想应句我没事,可惜还无力做出眨眼发声这样简单的动作,但他听得到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,像日升日落般踏实得令人心安。会好起来的,他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希冀,想原来这个世界他到是底牵挂着,还心心念念地没有看够,想当真万幸,老天终究是眷顾于他的。滴滴的监测声持续响着,关宏峰用尽力气收拢十指,摸到雪层里柔软的触感,他知道脚下的雪原正在消融,他松开手任自己陷进去,没有想象中刺骨的寒冷,这世界温柔地回拥他。

 

关宏峰在一片光明里醒来,难以描摹的痛楚跟着苏醒,争先恐后般地从四肢百骸翻涌而出。大脑慢了几拍才意识到这是医院的病房,夜色笼罩着整座城市,独给他留下片灯火通明。他下意识抬手遮光,盯着针管中的回血看了半响才记起放手,半边身体沉得发麻,僵硬地转了转头,视线迎上丛蓬乱的头发。那是关宏宇,错不了的,他也就这么个亲到血骨里的弟弟。

 

屋里暖气开得足,那人就穿着件黑背心,呼吸均匀地趴在床边。关宏峰没敢再动,胸腔被莫名的情绪充斥着,满得就快要溢流出来,他想好好抱抱那冲他凶过也乖过的家伙,给他让个地方盖件衣服,然而全身没什么力气,半响也只是抬起那还回着血的手,揉了揉那人蓬松的发梢。夜里静得可闻心跳,关宏峰目光带笑地想,哪有什么别无所求,他其实贪心得很。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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